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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車弄丟了散文
上初中時,學(xué)校離家較遠(yuǎn),每天騎車也得花不少時間。
一天下午回家后,發(fā)現(xiàn)車鎖居然不在車籃里了!一定是在學(xué)校開鎖取車后,沒注意把車鎖弄丟了!
這下可怎么辦呢?家住六樓,搬上去要費不少力氣不說,第二天再搬下來也挺麻煩!就這么放在樓道里吧,又很不安全,何況最近這一帶常丟車。
前思后想,最后還是抱著僥幸的心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樓道里帶鎖的自行車一輛輛挪出來,把我沒鎖的自行車塞進(jìn)最里面,再把挪出來的車又一輛輛挪回去。忐忑不安地進(jìn)屋后,爸爸媽媽正在看電視,我也沒敢聲張,誰叫自己那么粗心大意呢?!明天再去買把車鎖就行了,我在心里這樣安慰自己,卻還是一晚上都沒睡塌實,噩夢不斷。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到底還是惦記著沒上鎖的自行車,結(jié)果車就真的不翼而飛了!我來來回回在附近找了好多遍,最后只得無比沮喪地走著去學(xué)!
一整天都無心上課,腦海里思想斗爭無比激烈:撒謊還是坦白?晚上還是迫不得已地向父母坦白了,招致的責(zé)備是意料之中的。也許是為了懲罰,也許是想讓我吸取教訓(xùn),父母并沒有急著替我重新購置自行車,讓我每天自己想辦法搭乘父親單位的順路車,或步行。
沒車的日子是倍受煎熬的。白天還好對付,可到下午放學(xué)時,天色已晚,寒風(fēng)陣陣,誰都盼著早點到家,爸爸單位我熟識的司機(jī)也早都下班回家了。我便只得在路邊孤獨地徘徊,呵氣暖著凍僵的手,伸長脖子張望期待能搭個順風(fēng)車?粗愤叺母魃腥舜掖业赝依镖s,我羨慕死那些有交通工具不必如我般左顧右盼的人了!偶爾碰見過往的同學(xué),我馬上鉆入墻角不好意思地躲起來,躲閃不及便不得不絞盡腦汁地編各種借口寒暄搪塞。
有時實在等不到車,只好在昏黃的路燈下拖著疲憊的身影,步行回家了。不是沒有直達(dá)的公交車,自己也在深深責(zé)怪自己的不小心,有意跟自己過不去!班主任了解情況后,征求我的意見,把每周只有一兩次的分發(fā)早餐咸菜的任務(wù)交給了我,我便不用在下午放學(xué)后值日,便于早點回家。
不久,怕影響我學(xué)習(xí),父母還是給我買回了一輛新自行車。心里的沉重還沒來得及消逝,就馬上被另一件意外加劇了。一天老師拖堂,回到家時天已經(jīng)黑透。我抬起手疲倦不堪地準(zhǔn)備敲門,卻清晰地聽見了房間內(nèi)父母的對話:
“這孩子,什么時候才能改掉丟三落四的毛病!都這么大的人了!”爸爸恨鐵不成鋼的聲音。
“車鎖丟了,回來也不說一聲!進(jìn)屋后我們都還在看電視,下去幫她把車搬上來就不會弄丟了。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貴,這孩子,一點都不知道珍惜!”媽媽一向最擅長借題發(fā)揮。
聽到這里我有些慚愧了,敲門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本想敲門制止他們繼續(xù)聲討我,卻又忍不住想聽下去,于是手便一直僵硬在空中。
“這毛病還不改,這車還得丟!都丟好幾輛車了,一點兒不長記心”一向疼愛我的爸爸竟對我如此失望了?!
“再丟,再丟了就讓她走!”媽媽的聲音像銳利的冰塊一樣鉆進(jìn)我的耳膜,我渾身一震。
走?!步行?還是這個家再也不要我這個“敗家子”了?
當(dāng)時的我一下子氣昏了頭,每天放學(xué)等車回家時各種窘?jīng)r和苦澀瞬間全向我襲來,我也不止一次地反省自責(zé)了,可過了這么久他們竟還耿耿于懷,還在我背后說出如此“惡毒”的話——失去理智的我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為那個“走”是后者了!我大聲地在門外絕望地喊:“好!我走!”然后快步下樓,瘋狂地踩著腳踏車朝家相反的方向滿無目的地游蕩。隱約知道他們會開車出來找我,我便有意專走小路。
夜色已晚,凍得發(fā)抖的我不知不覺間推車上了人行天橋。片刻后,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過來搭訕,我不理,他糾纏不休,末了竟說出帶我去住賓館之類的話!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張丑惡的嘴臉,我滿腹委屈地離開了。寒冷、饑餓、瞌睡、害怕等各種情緒一波波襲來,一起包圍著我,倔強(qiáng)的我卻怎么也不愿就這樣回去。最后,實在忍不住了,在一家農(nóng)行的石獅子后蜷縮著,抱著他們的寶貝自行車的輪子沉沉睡去——丟了我也不能再丟了他們的自行車……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害怕被上學(xué)路過的同學(xué)再次看見我的窘態(tài),我便勉強(qiáng)爬起來,趕走困意,做賊心虛般地推著車去學(xué)校,卻是頭重腳輕,渾身乏力——我生病了。
早自習(xí),頭昏腦漲的我無心讀書,迷離著雙眼東張西望,無意中看見了窗外由班主任領(lǐng)著的頭發(fā)亂蓬蓬無比焦急的父母,我馬上恨恨地扭回了頭,當(dāng)做沒看見。
中午放學(xué)后,班主任把我叫到辦公室,只是溫和地告訴我,他們找了我整整一夜,關(guān)系好點的同學(xué)家都去過了,就差沒把整個城市翻過來……我的淚,一滴滴的,遏制不住地,砸落在手背上……
回家后,爸爸媽媽只字不提那晚的事,做了一桌子的菜,又為我請來了醫(yī)生……
第二天,爸爸媽媽在樓下的鐵柱子旁又額外增加了一條很粗的鎖鏈,每天幫我們鎖完車再一起上樓;不久后,多重鎖鏈也沒阻擋住小偷的黑手,弟弟妹妹也不止一次自行車被盜,但再沒聽見父母重責(zé)過半句;再以后,也有過一些無心之過,父母都是當(dāng)面和顏悅色的幫忙分析原因,再沒聽見他們在背后議論過什么……
十五年后,父親最心愛的電動車意外被盜,父親難過得幾天幾夜睡不著,如祥林嫂般責(zé)怪自己匆忙間少上了一道鎖,天天白天沒事時就在附近閑逛期待能找回自己的車,每天晚上悶悶不樂的喝酒,誰勸說都沒用。讓爸爸再買輛新的,一向節(jié)儉慣了的爸爸又舍不得再花一次錢,依然惦記著我們幾個孩子用錢的地方還多著。
那時恰逢我從北京回家探親,偷偷問媽媽得知這車剛買不久,爸爸去店里看了無數(shù)次在媽媽的反復(fù)鼓動下才舍得買回家(雖然爸爸退休后的月收入買輛這樣的車綽綽有余),然后就成了爸爸每天的代步工具,不僅節(jié)省了路途中的時間提高了辦事效率,也讓年事已高的爸爸體力上輕松了很多。每天用完,爸爸都會先用抹布擦得锃亮再推進(jìn)屋鎖好,無比愛惜,現(xiàn)在車丟了,就像魂丟了一樣……
想起我丟失自行車的那些日子,每天放學(xué)后在路邊苦苦徘徊的百感交集,我無比理解爸爸的感受,和媽媽一合計,說服了爸爸,第二天一大早就去爸爸之前買車的那家店,花三千多讓爸爸親自挑了輛一模一樣的電動車。爸爸撫摸著新車,高興得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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