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眼睛散文

　　被采訪的消息來得有點突然，事先沒有一點點征兆。這是平生第一次接受正規(guī)的采訪，并且是在全國范圍發(fā)行的《燕趙都市報》，欄目是《活法》，采訪的關(guān)鍵詞是“熱愛”，緣由是如何從十年前的孤身一人到建立一支業(yè)余排球隊走南闖北的心路歷程。

　　和報社張記者通過電話后，內(nèi)心又開始習(xí)慣性的波濤洶涌，可能是有過類似的經(jīng)歷吧，這些年一直行走在用文字抒情感懷的節(jié)奏中，大多時間需要走進他人的世界，因此常常處于打動自己的情感形態(tài)里，也就對人、對人生多了一些細微的體察，這似乎成為我目前生活中的一種常態(tài)。但這次有些意料之外的“被采訪”還是沒讓我淡定下來。就迫不及待地開始集中群眾智慧，我知道，和我一路走來的球友們點子多，創(chuàng)意多，會幫我出些主意。因為我了解自己的短處，云山霧罩還行，用心行文也算清晰。可只要遇到這種“講述”的情形時，一定會是口和心不在一個頻率上，所表達出來的多半是顛三倒四、重復(fù)不停、病句不斷、忍不卒聽的篇章與段落。

　　接受采訪那天的一整個上午，接二連三的總結(jié)、發(fā)言稿、通訊約稿一直沒讓手和腦停下來，也就沒有時間為采訪做“彩排”一類的準備。最為致命的是我根本不知道對方要問什么?后來想到小球友濤濤提示道：你這一路積攢了那么多文字，多真實多生動多感人，把那些文字念給她聽就夠用。人小鬼大的濤濤啊，一語驚醒有些焦頭爛額的我。

　　下午兩點，準時與張記者在一家小咖啡廳如約而至。張女士足足高出我小半個頭，目測該有175公分。如我提前想到的畫面一樣，從她溫和的眼神中我閱讀出眼前這位瘦小中年男士怎么看也不像追夢人，更不像追“排球夢”的。寒暄過后，這次長達四個小時的漫長的訪談在陰云中的午后展開。畢竟是從事三十年的專業(yè)記者，一上來，筆記本、錄音筆就擺在面前鋪著藍白相間桌布的小方桌上，更職業(yè)的是她很會掌控氣氛，沒直接上來就奔入主題，而是像朋友似的談起工作、氣候、甚至七拐八拐找到我們之間能攀附上的熟人，看來在這之前，她已經(jīng)做了非常細致的功課。幾分鐘過后，距離就在這些類似家長里短的聊天中拉近了。張女士抽煙，抽的是那種很細很長的如早期“摩爾”的那種香煙。每隔十分鐘后，就接上一支。她喝咖啡，是那種上面飄著一層濃濃泡沫的“摩卡”。

　　我也抽煙，抽的是“黃鶴樓”一類。也喝咖啡，喝的是不加糖的咖啡�！白穳簟钡脑L談在煙霧飄渺和咖啡香氣中漸漸沒有了“采訪”的痕跡，無需我刻意應(yīng)對很多“你當初是怎么想的?”“最難的時候你是怎么堅持下來的?”……這類我事先覺得肯定要問到的俗問題。因為她要求很簡單，只需要我按時間的順序?qū)訉觿冮_“追夢”之路，她只是在關(guān)鍵的節(jié)點上拋出“我打斷一下，當時如何如何……”印證性的提問。

　　我經(jīng)常不按時間順序出牌，因為講著講著就不由自主的提到“現(xiàn)在”，提到“每周不管刮風(fēng)下雨都準時奔赴球場，提到“我們已經(jīng)開始籌備成立協(xié)會……”在我的“現(xiàn)在”和她的“當時”交叉錯落中，談話顯得輕松而跳躍。當然，我無法回避很多“當時”的回憶，那些都是刻在生命中的烙印，是時不時就讓你對歲月感慨的酵母，即便不問，我也無法遏制這些記憶中的片段在眼前揮灑彌漫。要描述一個“正能量”的人物多半要凸顯“咬牙堅持”“無所畏懼”一類高大上的閃光點�？上�，我這副面孔與這些詞匯相距甚遠。但我還是從容地回應(yīng)道：走到現(xiàn)在，遇到的困難很多很多，我提到了孤身一人獨闖唐山、天津的壯舉，寒冬臘月的平泉之行，尋找場地、自制器材的艱辛……但是，讓我唯一或是直到現(xiàn)在最有底氣的是這一路的跋涉中一直沒有放棄過“將排球進行到底”的執(zhí)著。“十多年的時間你一直沒有過動搖?”她問�！耙恢睕]有!”我答的干脆�！笆菃渭兊囊驗闊釔圻�是覺得有一種責(zé)任?”她接著問。“二者都有，但我更愿意接受熱愛這個說法，這是原動力，也就是我們常提到的初心。因為這個初衷讓我一直覺得勇氣不過就是在困難面前多一點堅持，忙碌、寂寞并快樂著。但走到現(xiàn)在，格局該有所改變，無形中有一種傳播精神、傳遞能量的使命感�！闭f這番話時我絲毫沒有覺得不自然，畢竟這是一路走來內(nèi)心真實的寫照。煙灰缸里已積滿了煙蒂，咖啡漸漸失去了濃郁。我瞟了一眼那個筆記本，密密麻麻地記錄了我們剛才的談話。望著窗外陰沉了一天的天空，腦中竟無故地竄出“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這句曾一度讓我我覺得特別矯柔造作的句子。臨分手時，張女士在謝謝之余，再度很認真打量眼前的“追夢人”：“我發(fā)現(xiàn)你們這些喜歡運動的人，眼睛都很年輕，至少比同齡人顯得年輕。”我笑了，這話當真有人說過，不止一次。原話是“你們的眼睛很青春!”細想，果然。我們這群長期在球場上摸爬滾打的人臉上都有一雙堅定的、青春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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