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窗戶散文

　　秋天是回憶的季節(jié)，無論是看到一片片戀戀不舍離開枝椏的枯葉，還是看到朦朧的月兒由一彎新牙漸漸地變得皎潔圓潤，都會喚醒人們遙遠的記憶來，如果秋風中飄落著淅瀝的秋雨，那就會讓人想得更遠了。

　　望著窗外氤氳蒼穹下飄落著的秋雨，看著星星點點的雨絲斜斜地打在朦朧的窗子上，一點一點聚積起來，然后，在象淚珠似地滾落下去，在玻璃上留下深深的淚痕，心情也仿佛是看到一位梨花帶雨的怨婦似的，對窗子生出無限的憐憫來。

　　窗子在我心中最初的記憶，就是房墻上一個方方正正的窟窿，和在這爿窟窿中或疏或密，橫豎安上去的一些木片，后者便是記憶中的窗欞了。窗子不大，也不用玻璃，夏天，為了隔離外面蚊蟲的侵擾，便在窗子外面覆上一層羅底似的薄紗；冬天，為了擋住外面凜冽的寒風，便在窗子里面貼上一層半透明的厚紙，這便是人們常說的窗戶紙了，現(xiàn)在的孩子們恐怕是很難見得到了。到了過年，還會在窗戶紙上再貼上去用彩紙剪成的各種各樣的花兒，或者是人們喜歡的小動物，這便是被現(xiàn)在的藝術(shù)家們稱之為剪紙藝術(shù)的窗花了。

　　在村子里上小學的時候，房墻上的窟窿變得更大了，可能是怕我們這些淘氣的家伙搗亂吧，窗子上的欞子也由一片片的小木條兒變成了冰冷的鋼筋棍子了，不過，依然還是沒有玻璃，夏天很是透風，著實令人愜意，就是上著課，也有大膽的鳥兒敢飛進來，居然不怕我們藏在泥臺子底下的彈弓；到了冬天，寬大的窟窿便會被老師用塑料薄膜罩上，這東西不錯，比那厚厚的紙強得多了，盡管很薄，卻比紙還結(jié)實，尤其是不怕水，透光性也很好，如果有太陽，且還沒有風的話，在窗下坐著也很溫暖。只是碰上凜冽的寒風就不好了，肆無忌憚的風兒會怒吼著把那薄薄的塑料膜吹開，跟我們來個親密接觸。坐在屋里和坐在外面也差不了多少，老師在講臺上搓著手兒，我們在下面跺著腳兒，雖然彼此說話都會哈出白白的煙氣來，卻依然其樂融融。

　　及至到縣城上了中學，才知道窗子上原來是有玻璃的，而且還是能活動的，透明的玻璃裝在象小門一樣的木頭框子上，想開就開，想關(guān)就關(guān)，冬天夏天都不怕了，即不怕風，也不怕雨，感覺真好！只是冬天到了，可能是因為室內(nèi)外溫差太大的緣故吧，關(guān)緊了的窗子會在玻璃上凝結(jié)出水來，不小心會弄濕放在窗臺上的書本的。不過，如果天再冷一些，那些水兒就會變成冰了，象玉雕成的花兒似的貼在窗子上的玻璃上，煞是好看，就是那時我才知道冰清玉潔這個詞兒的，用在坐在我身邊的一位小女生身上，還博得了一個媚眼兒。

　　再到省城上了大學，窗子變得更大了，安裝玻璃的框子也由木頭變成了鋼鐵的，密封得也更好了，配件也多，開關(guān)一次挺麻煩的，不好動腦子，又懶于動手的女孩子們都不知道怎么開關(guān)，可不能讓女同學們受了大自然賜予的苦，能為心儀的女孩開關(guān)一次窗戶，就象是享受到莫大的艷福一樣，羞在臉上，甜在心里！只是室內(nèi)多了暖氣，再也看不到冬日里結(jié)在窗子玻璃上的玉花兒了。從此，刻在心中的那個冰清玉潔的詞兒也只好留在美好的記憶中了。

　　成家了，窗子變得更大，安裝玻璃的框子也由愛生銹的鋼鐵變成了輕盈堅硬的鋁合金，明亮的窗戶扇兒也由繞軸旋轉(zhuǎn)，變成了沿著軌道滑行。密封性也更好了，以至于幾天不開窗子，就會讓人感到因缺氧而帶來的頭痛。沒有了冰清玉潔的遐想，再也享受不到為人開關(guān)窗子的艷福。只能欣賞那立于窗前，扭曲了腰肢，為拉開那落了地的窗簾，時時輕盈轉(zhuǎn)動著的優(yōu)美曲線了。

　　辦公室更是無所謂窗子，整個墻都成了透明的玻璃，開關(guān)窗簾也只需拿起遙控器輕輕一按，整個房間便即刻暴露在陽光之下，真可謂陽光作業(yè)。中央空調(diào)忠實地調(diào)控著室內(nèi)的溫度，連開關(guān)窗子的機會也沒有了。

　　記得曾在秋夜的明月清風中，抒發(fā)對水邊伊人的思念“夜半風推窗，信箋映月光，輾轉(zhuǎn)眠無意，爾語耳邊響。”如今的窗兒，是風再也吹不開的了，那種在窗下就著月光一訴衷腸的感覺再也找不到了。

　　一陣裹著濕潤氣息的秋風，涼涼地吹過來，窗上那串長長的風鈴響了，讓我把這近的和遠的記憶一起掛上去，隨著那颯颯的秋風，和淅瀝的細雨，一起飄向那記憶海洋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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