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開時散文

　　川西平原的春天，總是以浩浩蕩蕩的油菜花的巨型方陣，首先著陸于鄉(xiāng)村，隨后才傳播出春的信息，才將春的氣息向四面八方彌散開去。不過，緊鄰城市的鄉(xiāng)鎮(zhèn)，或鄉(xiāng)鎮(zhèn)的鄰近周邊，油菜花已逐年開得越發(fā)稀疏了，像散兵游勇。所以，對于身居鬧市的人來說，要探春訪春游春賞春，似乎就得趁時令未過，趕緊去到離城已經(jīng)越來越遠的鄉(xiāng)間田野，把尚未受到絲毫雜染的春色攝入眼底、存儲于心。

　　生活在川西平原，暮冬一至，人們就開始望春了。蕓蕓所望，與其說是期望春天的日子，不如說是渴望春天的陽光，尤其是長居于平原邊緣的人。

　　這一帶，由于巍峨山巒的橫亙阻隔而積云難散，常年大都非陰即雨，比如今年立春后，居然整整一個月都沒漏下一絲陽光，沉陰之下，人郁悶，花寂寥，就連本是燦然的油菜花也顯得光澤黯然。所以，一當云開霧散、天朗氣清，無人不喜出望外、不為之一振、不爭先恐后地去一享太陽的恩賜，尤在初春時節(jié)，人們蜂擁著，去到太陽撫弄著黃悠悠、金燦燦的油菜花開的茫茫田野，此情此景如同朝圣，在花海間，紛紛接迎著能讓人真正感受、感知和感動的春天。

　　郊游踏青，我同樣也要看準一個春陽清透的日子，驅車向西，沿青城山麓環(huán)行于平原邊陲。這一線，中興、青城山、大觀、街子、柳街、安龍等觀光名鎮(zhèn)，如珠相連。行進途中，我往往都愛隨性而駛，只要一見大片金色，就驀地拐入鄉(xiāng)道、村道上去了。放眼一望，近乎無邊的油菜花就不再是一束一攤，而是金黃成一片一汪的海了。

　　那景況，真還讓人覺得想尋得春歸，只有轉來此中。

　　這里不像城市公園那樣百花盛開、萬紫千紅。漫步間，所經(jīng)過的路邊、院落，雖說也都招展著桃、梨、海棠。然而，我老覺得桃花雖開滿園，卻妖艷若誘，梨花盡管一樹粉黛，卻顯得有些無人以顧的落寞，探出院墻的枝枝海棠，縱施濃濃胭脂也難掩眉斂深深的幽幽春怨。惟有油菜花，惟有蕩漾得如湖似海的油菜花，開得爽朗、大氣、奔放，開得足以擴展至人的胸襟、蔓長于人的精神！可以說，天下綻放得最純凈、最壯闊、最憾人心動的花，就是油菜花！

　　當春風吹起時，金浪翻涌的滾滾香息便迎面襲來，直教人惟恐每一口呼吸都會太少太淺，總感到自身的活力都將源于這片勃勃生機：蜂戲嗡嗡、蝶舞翩翩，鳥雀飛來掠去，把清越的短歌全都撒在了搖曳的花間，遠遠近近的紅男綠女，歡聲笑語、弄姿擺態(tài)，咔嚓咔嚓拍下的都是一張張春意濃濃的心情。

　　此時，倘若林盤里傳來幾聲狗叫，那些蜀犬未必就在吠日。

　　這期間，復蘇的何止是自然萬物！

　　油菜的花期十分短暫，不足一月就如潮退去，猶如將春天輕輕緩緩而又匆匆忙忙地卸下后，就回歸了泥土。盡管如此，綻放的生命由始至終都是金色的、昂然的、坦坦蕩蕩的。若遇乾坤終日朗朗，其一生都將燦爛無比！

　　2014.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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