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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口老井的散文
多年以前的村民吃水都是深水井里的,說是深井,其實也不很深,我們那兒地處平原地帶,一口井也頂多十多米深,只是地里的用于灌溉的井有二三十米,那才叫深井。
那時候,一個村莊也就兩口井,村前一口,村后也有一口。都處在街的中間,附近的村民吃水方便,當初挖井時考慮得挺周全。
后邊這口井處在一條胡同里,胡同并不太寬,正中間的井把兩邊的路擠得很窄,勉強能過一輛架子車。碰上下雨天,那胡同更加濕滑,行人從那里經(jīng)過都分外小心,都是手扶著墻,慢慢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一不留神便會滑進井里。
那是我們上下學的必經(jīng)之路,大人再三叮囑要小心,每次路過要分外謹慎,象過雷區(qū)。時間久了膽子也大了,便幾個小伙伴比賽看誰能快速跑動從井口上躍過去。有一次,我們幾個調(diào)皮鬼站在井沿把尿撒進井里,恰好被村民看到,便怒氣沖天嘴里罵道:小兔崽子!把腳上的破鞋脫下要來追趕,嚇得我們倉惶逃竄,回去免不了受大人的一頓訓斥。
這口井恐怕有好多年了,至我記事時就有,或許更早些,應該“發(fā)黃水”過后就有,不然,村民們的日常用水怎么辦?
井是圓口井,直經(jīng)有五尺許,周圍鋪有幾塊廟里的青條石和兩塊石磨扇。再往下全是特制的月牙形彎磚砌成,由于潮濕磚縫里長滿了綠苔,再往下的磚縫往外溢水滴,水滴匯在一起順著光滑的井壁住下淌。低頭往里一看,一股涼氣直往上竄,時而平靜的水面上倒映著孩子們調(diào)皮的笑臉。井壁的水滴進水里,把我們的笑臉連同藍天上的白云蕩漾開去……。
挑水是男人的活,是苦力活,單是那兩只木桶就有十多斤,再加上兩桶水恐怕有七八十斤重,再挑幾道街那么遠,身體弱的男人都吃不消,路上要停歇幾次,才能到家。
清早起來頭一件事便是挑水,男人們挑著兩只木桶從各個胡同里出來,在井邊排隊打水,一早上要挑滿一缸水起碼要跑四五趟。打水也是技術活,別看著簡單,只那么一悠一甩的,其實這也是功夫,也是經(jīng)驗。
首先放一只桶在旁邊,用扁擔一頭的鐵鉤掛住木桶的鐵袢,慢慢地送下,及至木桶碰到水面,扁擔也已全部送進井里。打水人右手握住扁擔這一頭上鐵鏈條的最末端,人幾乎要彎下腰,趴在井沿上。
這時候,打水人要用手左右晃動扁擔,木桶在水面上來回擺動,看準時機,待木桶口往下傾斜時,要眼急手快,猛地往下一送,只聽“咚”的一聲浪花四濺,木桶鉆進水里打了個滾便翻轉朝上,這時候手應不松不緊,松了,桶便脫鉤掉進井里;緊了桶里的水便灌不滿。往上提以前還要往下再沉兩次,確認水桶滿時便左右手交替往上拔扁擔,桶到井口時,左手壓住扁擔一頭,中間放在左腿上,再用右臂把桶端到條石上。然后再用同樣的方法打第二桶水。
挑水也很講究,你若挺直腰板邁開大步,不累死你才怪;有經(jīng)驗的村民會肩扛扁擔正中間,稍微弓些腰,邁動小碎步,腳步要快些,扁擔不死壓肩膀,它在上面跳動著,兩只桶隨著步伐的節(jié)奏自由地擺動著、顫悠悠的。如若嘴里再哼著小曲、唱著小調(diào),那就歡快多了。再甩動著左胳膊,那就象扭秧歌,好看極了,惹得婦女和孩子大聲歡笑,老人則豎起大姆指嘖嘖稱贊!
挑水這活不是女人做的,如果誰家的男人不在家,給左鄰右舍打聲招呼:“他大哥,俺家掌柜的不在家,你給俺打兩挑水吧!”聲音悠悠地飛過墻那邊。墻那邊的主人聽到后,爽快地回答:“放心吧,弟妹!我馬就去!”說話的當兒便挑著桶叮叮當當?shù)厝ゴ蛩,一會功夫便挑滿缸。
那年月人們都和睦相處,不管誰家的男人出遠差,一時半會回不來;或者挖河修路間或有其它事情,不用喊不用叫,在家的男人們便自覺地擔負起挑水的任務來!水井見證了村民們的淳樸與善良,也記錄了發(fā)生在它身上的點滴過往。
有一對老夫妻早年無兒無女,在逃荒要飯的路上收養(yǎng)了一個流浪孩子。老兩口視為已出,把他看成自已的親生兒子,有好吃的、好穿的首先想到他,寧愿自已受苦挨餓也不覺得委屈,兒子要錢給錢要物給物。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給他娶了媳婦,后來又添了兒女?伤麉s變成了“白眼狼”,不但不報恩,而且還不斷找茬指槡罵槐的,與兩位老人吵鬧。
老人傷透了心,在與兒子吵架后一時想不開,大冬天穿著棉衣趁黑夜“撲通”一聲跳進井里。村民發(fā)覺后,趕忙去叫他兒子。他兒子聽說后嘴里嘟嘟囔囔地埋怨著,又找繩子又找梯子。等他趕到時,老人身上的棉衣浸透了水,早己沉入井?……。村民們紛紛指責他,他也悔不當初,這以后對那位老太太也盡心盡孝了!
井里淹死人,水自然不能吃。于是,人們便安裝上機器、水泵把污水抽干凈。待新鮮的水再涌上來時,人們又開始飲用了。
我有個要好的玩伴,他爺爺在場里看莊稼,他有個弟弟才七八歲,一直跟著爺爺睡。晚飯后,他送弟弟到門口,還讓弟弟提著馬燈自己去。心想場地就在村頭不遠,弟弟也是每晚都去,應該沒事。誰知當晚有霧,他的弟弟走到村頭便迷路了,提著馬燈哭著喊著越走越遠……。
當晚他爺爺沒見到孫子,以為不來睡了;家里人以為他去找爺爺了,直到吃早飯時才發(fā)覺孩子失蹤了。這下可慌了神,全家人大哭小叫找遍全村也沒個影子,最后都把目光落在井口上,大家猜測,可能掉進井里了。
于是,人們放下手里的活都來幫忙,有去抬機器的,有去抬水泵的,還有的去拿繩拿梯子。機器發(fā)動后,白花花的水便從泵口噴涌而出,最后抽出鋼筆、打火機之類的小物件,都是人不小心掉進井里的。
整個胡同里塞滿了人,大家心情沉重,表情莊重嚴肅。他的家人守在井口,眼淚止不住地流,邊哭邊朝井里喊孩子的名字。
隨著井水由清澈變混濁,井水馬上要抽干,人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這時候,用繩系著一個手腳麻利的年輕人下到井底,讓他看個究竟。他下去在井?爛泥中摸索一遍便爬上來,長喘一口氣,有些興奮地說:“里面什么都沒有,孩子可能走丟了!”
于是,大家便分成幾組沿路四處尋找,見村進村,見莊進莊,逢人就問,終于在北邊離家八里多路的李莊找到了。此時,我那玩伴的弟弟還提著早已熬干油的馬燈,看見尋找他的親人竟放聲大哭起來……
后來沒幾年功夫,人們便紛紛在自家院子里打起了壓水井。自從有了輕?簡便的壓水井,那口老井便再也沒人去打水了,沒人取水,那井水便自然便臭了。后來通街修路,便把老井用土填實了,時間久了,人們只記得那口老井,卻己找不出它的確切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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